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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千零一夜 【第一夜】

     (长篇。二人花暂不分攻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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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遇到妖怪了,丸山心想。大雪封山,天地间只有他身边无风无雪,像在水晶球里又罩了个小玻璃罩子。高大的妖怪离丸山不足一臂远,面无表情,以一把质地很薄的伞遮挡在丸山和自己的头顶。雪折射的光将他琥珀的眼瞳照得透亮,丸山想起某次在中东出任务时,敌对组织里有一群训练有素的童子军,那群孩子也长着这样的眼睛。

     但又有哪里不太一样。丸山说不清,他现在紧张得仿佛大脑里也在下暴风雪。大雪荒山间,他逃也不是,留也不是。妖怪穿着洁净柔软的小纹着物,衣襟上镶着一圈不知什么质地的柔软毛皮,衬得那双不时抖动一下的尖耳上的浅色毛发格外显眼。

      妖怪眯起眼笑了笑,温声邀请丸山去自己家:“况且你现在也没地方去呀。”丸山被好声好气地威胁了,他原以为自己没什么可怕的了,但这温柔的压迫感使他无法思考,同时他又冷又饿,也确实无处可去,只得绷紧脊背跟对方走。

     妖怪住在山林东边最深处。整洁质朴的和式庭院端端正正地座落在一片菩提树和香樟树间,像山中长出的另一座山。雪渐渐小了,落日露出头来映红院墙,屋里头飘出热汤的香味。

      “今晚请你吃甲鱼锅呀。”

      妖怪开心地说。丸山战战兢兢,但落日下的妖怪语气轻柔,神色温柔地像一个梦。丸山想,这说不定真是梦呢?

      冬夜的热锅子实在美妙。甲鱼汤里加入了小把枸杞和红枣,在熬出剔透油花汤汁里红彤彤地浮沉着。丸山直喝得脸颊滚烫。妖怪喝了满满一碗热汤,吃了一只甲鱼脚,心满意足地搓搓冻得泛红的耳朵和双手,扯嗓子冲和室外的走廊喊:

      “yasu别忙了,一起吃点吧,再带一篓粗面和两块热毛巾来!”

      不久,走廊里传来细碎急促的脚步声,妖怪伸手拉开绢门,笑眯眯地看着来人——不如说,来的那只……

      河童。

      河童将冒热气的毛巾塞进高个子妖怪手里,一边将另一块递给丸山一边礼貌地同他打招呼。丸山想,接下来如果再来一只猫又或者山鬼什么的,他也不会太惊讶了。他坦然地做了答复,言辞工整,咬字清晰,敬语使用正确,还顺手帮安田章大——那只河童——将面下进锅里。丸山想问高个子妖怪的名字,却不知为何开不了口,他们之间似乎天然地隔着一层什么。河童全无察觉,一派天真地仰头问妖怪:

      “大仓,汤好喝吗?我加了一勺白酒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好喝,香甜辛辣,和甲鱼很搭呢。秋冬夜里带点酒气才好入睡。”妖怪  往汤里投进一把碧绿的野菜,轻声轻气地夸奖河童的手艺。原来叫大仓啊,丸山想,他无端地想起川端康成《古都》里的千重子。

      待甲鱼的最后一只脚被大仓夹起时,丸山已经和安田勾肩搭背地为对方起昵称了。屋外不知何时风雪又起,“嗒嗒”地吹打屋檐和窗棂,安田醉醺醺地大呼小叫,丸山在被炉里伸开腿,碰到大仓光裸的脚,大仓正低头吸拉面,额前的头发落下来耷拉在光滑的鼻梁上。

      丸山的心仿佛“咚”地落到某处,像石子投入幽深的井中。他不知心里什么滋味,好像漫长的睡眠后被唤醒,又好像真的到了梦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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